身边的雕刻大师

身边的雕刻大师

师范时候,老师推荐过《给教师的一百条建议》,我在图书馆借来看过,觉得没老师说的那么神乎,随便翻翻,还回去了。后来看到它,是在两年前的一个期末。我记忆深刻,是因为那时候朋友圈都在发一组猫头鹰对比照片——开学时候的我:羽毛顺滑,架着眼镜,斯文优雅;期末的我:羽毛炸裂,衣衫褴褛,眼神涣散,面带倦意。那是我真实的写照。然后机缘巧合,在玲姑娘那里借来了这本书,很功利地想要看看,有没有什么偏方,能够治愈的我满是洞洞的心灵。不曾想,竟深深爱上了这本书。用一个笔记本,将建议一条一条抄写下来,足足抄了两个月左右,心平气静,安然渡劫。

后来,每当我在教室里受了气,或者为学校工作焦头烂额,回到家里,就开始翻看这本抄写起来的《给教师的一百条建议》,每次都能让躁动不安的心沉静下来,很愉快!试将我读书的收获记录一二。

我想把我们开始教育和培养的儿童,比作一块大理石,几个雕塑家同时来到它身边,要把他塑造成一座塑像,使他具有灵性,体现人类的理想,这些雕塑家到底是谁?有多少人?

——第51条建议“谁在教育儿童,什么在教育儿童?”

今年教一年级,孩子们就像一张白纸,虽然有的孩子带着痞气,有的孩子带着书卷气,有的孩子带着稚气……但总的来说,还是比较明净,像是等待着我去绘画的白纸。可是,苏霍姆林斯基却说,孩子像大理石,而我们是雕塑家,细想之后,觉得这个比喻真是恰当极了。

班级里有一个孩子,姑且叫他小Y,第一天来报到的时候,就发现他很能干。个子高高的,身子壮壮的,很会察言观色,看我一个人在擦黑板,他就拿起了另一个黑板擦擦起来。我心里想:“不错不错,是个好苗子,以这样的小体格,加上这样的善解人意,弄不好就是下一个祥同学。”(祥是我之前班级的班长,能干得很。)

但是非常遗憾的是,开学第一周我就发现他上课完全不能集中注意力,精神也一天不如一天。从早读开始,他就是懒懒散散的模样。他的精神状态最好是在下午第二节课,接下来也就放学了。更加令人生气的是,他公然与学校午休的规矩叫板——坚决不要午睡。实习老师小辜将他的手放到桌子上,然后拍拍他的背,示意他趴好,他就像一块水泥板似的挺直脊背,不肯趴下来睡觉。我找他谈话好几次,他都当面回答得好好的,到了午休时间,还是踢踏着双腿,晃悠着身子,不肯睡觉。很多时候,他像一个旁观者似的,冷冷地看我讲课,冷冷地看其他孩子为获得一个印章雀跃。他的脸上有一种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淡定。

我尝试与孩子的父母沟通,这才知道,孩子的父母在福建做生意,把孩子托在了一个家教中心。因为是很多孩子睡在一起,所以聊天到半夜也是有的,高年级的孩子还会交给他一些应对老师的诀窍……

苏先生在书中说到,参与雕塑的人很多,第一是家庭,第二是教师,第三是集体,第四是书籍,第五是完全未曾料到的雕塑家(孩子在街上结交的少年,来做客的熟人,或者是维修电脑的人。)如果这些起教育作用的雕塑家,始终行动向一个组织得很好的交响乐队一样,那么,许多问题就会非常容易地得到解决。但是,如果有一把你未曾料到的手,拿着一把雕刻刀在这一块大理石上随意一划,就会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。我想,我的这个Y同学,正在被一群我看不到的,他妈妈也看不到的人,雕刻着灵魂。我觉得这是很严重的事情。从这个角度来说,一个孩子接触的世界越简单,见的人越单纯,对他的成长越有利。至于以后的复杂浑浊,到他有足够的辨识能力再说吧!

孩子妈妈听了我的分析后,决定将孩子改为半托,周末接回家里由奶奶来带,平时尽量多给孩子打电话,每晚视频。

一段时间后,我欣喜地发现,小Y好像变小了,不再是那个冷眼旁观的小大人,而只是一个一年级的孩子,重新回到我们班级里来了。他认真写作业,专心听讲,有时也会为自己小组获得评分而高兴。轮到值日的时候,干起活来很有劲。我真高兴,孩子妈妈更高兴,打电话来一直说谢谢,但是我想,她应该感谢的,是苏老先生!

后来我想,我们班级的数学老师、美术老师、音乐老师……他们是手握雕刻刀的雕塑大师!实习老师小陈,学校园艺工人老张,门卫叔叔老杨……他们不也是雕塑大师吗?小邱老师精心准备了一盒子的数学学具,借我们班级上课,也是雕塑大师!

这样一想,不禁着急起来:我们要如何协调,如何合作,才能不在你已经雕刻好了的鼻子上多加一刀?在你未曾雕刻好的额头上再补上恰到好处的一刀?还有我们的家长朋友们,如何才能叫你在我雕刻了一天的作品上细细摩挲,使他更加温润完美?我思考着,并把这样的担忧告诉了身边的老师:请你们也小心的对待我们班的这些小石像们,不要轻易动手,动的时候请温柔,再温柔,请慎重,再慎重……

很多时候,一本好的书,只有在它出现得刚刚好的时候,才能给你最恰如其分的一刀,也许是剜掉你倦怠的病疮,也许是削去不必要的惆怅——好的书籍,也是一把雕刻的刀啊——让你变成更加完美的自己。

作者:漠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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